风格 | 雌雄同体的时装主张： Masculine Tailoring中性风

从本期“风格”栏目开始，WWD 将带你一起回顾 20 世纪以来种种经久不衰的服装设计风格，它们能从设计师的草稿走向 T 台进而成为人们衣橱中的“永久居民”，绝不仅仅是因为好看或好穿，而是因为其创意紧密连接着当时乃至现在都仍在进行中的社会、文化、艺术和创意思潮的每一次脉动。

在这些服装设计里，你能看到的不仅是时尚，而是一个文明或剧烈或轻微但都值得被记录的变迁。

2019年秀场上的中性风服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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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介意跟自己的男朋友或者丈夫穿得像双胞胎吗？
”如果说 20 世纪初 Coco Chanel 穿着阔腿裤漫步在蔚蓝海岸只是“时尚先锋”的个人行为、爵士时代的“飞女郎”（ flapper ）们留着男孩子般的童花头只是享乐 10 年的疯狂之举、德国演员 Marlene Dietrich 在 1930 年的电影《摩洛哥》中身穿燕尾服、指间夹香烟只是大银幕上的艺术创作，那么到 20 世纪 60 年代，女性着男装就不再是概念和偶然，而是事实和必然。
Coco Chanel 经典海魂衫与阔腿裤的配搭这股风潮削弱了服装的性别指认功能，却深刻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现实。

1945 年，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，被战争耽误许久的单身男女终于有机会恋爱、结婚，各国的出生率大幅提升，其中以美国为最：据统计，从 1946 年起到 1964 年止，这 18 年间约有 7830 万婴儿出生。男女的社会分工再一次变得泾渭分明：男人外出工作、养家糊口，女人抚养儿女、操持家事——连不少在两次世界大战中走上工作岗位的职业女性也回归家庭，换上鸡尾酒礼服，讨丈夫欢心。

与其说这是一种心甘情愿的举动，倒不如说是主流价值观裹挟下的妥协。

正所谓当局者迷。美国作家贝蒂·弗里丹（ Betty Friedan ）在自己 1963 年出版的著作《女性的奥秘》（ The Feminine Mystique ）中描述了一种“无名痛”，令人印象深刻：那些住在美国城郊别墅中的中产阶级妇女，明明拥有优渥的生活条件——既不用为经济能力烦恼，家务活儿也由于新发明、新技术的运用而变得简单——她们却时常感到一种无解的迷茫。

贝蒂·弗里丹《女性的奥秘》

“女人不是天生的，而是被变成的。”大洋彼岸，法国作家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（ Simone de Beauvoir ）一针见血地指出。她强调婚姻绝非妇女唯一的出路，工作才是她们“独立的第一条件”。没过多久，第二波女性主义运动就拉开序幕。比起始于 19 世纪后期的第一波女性主义运动，这次妇女不仅要求男女在法律上获得平等，还反对思想文化层面上的压迫，希望在公共领域获得更多权利。

法国开放性关系鼻祖——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

与此同时，最初伴随女性主义运动而刮起的“性解放”之风渐渐演变成全社会的纵欲狂欢，在这股风气中创刊的《花花公子》犹如一剂猛药，持续挑逗人们的欲望；性少数群体亦卷入其中，积极发声，让日益松动的二元性别对立愈发扑朔迷离。

性别成了热门的社会议题，向来反映社会风气的时装界动作迅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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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世界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去……而我觉得最美的东西都是有点儿模糊的，那些不清晰的才是美的。” ——意大利服装设计师亚历山德罗·米歇尔（ Alessandro Michele ）

”

在男装领域，20 世纪 60 年代末，英国服装设计师哈代·艾米斯（ Hardy Amies ）颠覆保守的男装传统，掀起一场“孔雀革命”（ Peacock Revolution ）——在自然界中，雄孔雀比雌孔雀漂亮得多，为求偶而不断展开它那巨大的尾屏。这股风潮随后在各种亚文化潮流的影响下愈演愈烈，男装化用女装的设计细节，鲜艳的颜色、大胆的图案、夸张的褶皱、耀眼的珠饰和透明的蕾丝等无所不有，日趋华丽，英国歌手大卫·鲍伊（ David Bowie ）的着装就是范例。

英国歌手大卫·鲍伊

在女装领域，法国服装设计师伊夫·圣·洛朗率先于 1966 年推出"吸烟装"（ Le Smoking ）。这是一种源于男式无尾礼服的套装，关于女士能否穿着裤装出入社交场合的讨论一时间甚嚣尘上。不过，这没有浇熄广大妇女的热情，她们甚至涌向男士精品店，“那些并非中性服饰，但这并不妨碍她们为自己选购衬衫、毛衣和西装……人人都知道圣·洛朗把西装纳入了女性的时尚版图。”

1966 年 8 月 4 日 Yves Saint Laurent 设计出第一款女性吸烟装

接下来，由美国导演伍迪·艾伦执导并参演的爱情喜剧电影《安妮·霍尔》在 1977 年 4 月上映。女主角安妮·霍尔由美国演员黛安·基顿饰演，她在电影中头上戴礼帽，颈脖系领带，上身穿白色衬衫、马甲和西装，下身穿卡其布长裤，双脚踩靴子，活脱脱一位“女绅士”（ gentlewoman ）的模样。这些服饰大多出自于美国服装设计师拉夫·劳伦之手，随着电影的成功，这种糅合了美式休闲气质的中性风格受到大众追捧和模仿。

图左：Ralph Lauren RTW Spring 1986

图右：Ralph Lauren RTW Fall 1985

20 世纪 80 年代，“铁娘子”玛格丽特·撒切尔出任英国首相。这是一个振奋人心的信号，跟撒切尔在政坛上过五关斩六将一样，越来越多的妇女出入写字楼，在职场上大展拳脚。意大利服装设计师乔治·阿玛尼顺势推出“权力套装”，运用垫肩这一元素使女性天生窄小的双肩拥有浑然天成的厚实感，帮助她们获得自信。

Armani RTW Fall 1985

进入千禧年，自 1993 年创立起就被视为 Prada 少女版的品牌 Miu Miu 迎来 10 周岁生日，在 2003 年秋冬成衣的秀场上，这位“少女”也开始了对自身性别的思考，有了一件粗花呢西装，收腰的皮带则保留了女性的柔美，看上去沉稳而又不失俏皮。

Miu Miu RTW Fall 2003

近年来，中性风潮的内涵更加深刻：法国服装设计师克里斯托弗·勒梅尔（ Christophe Lemaire ）以简约舒适的设计见长，回归衣物和人性，致力于打造一个“无性别的社会”，剪裁宽松利落，男女皆宜；而意大利服装设计师亚历山德罗·米歇尔看似把品牌 Gucci 往复古的道路远带越远，在性别意识上却不落人后，自 2017 年起就将把男装秀和女装秀合二为一。在今年年初的 Gucci 2019 年秋冬成衣发布会上，模特不是带着面具，就是一眼看不出性别——比如，长发披肩的瘦削模特穿着宽肩的西装，眼睛下面却挂着晶莹的泪珠，性别的流动使硬朗和脆弱同在。

Gucci RTW Fall 2019

回到 1969 年 3 月 2 日，《纽约时报》刊发了一篇新闻报道，专门讨论零售商对“中性”（ unisex ）服饰的矛盾态度——彼时，距离“中性”这个词横空出世差不多刚好一年，在短短一年时间内，这个新词就在这份历史悠久且公信力高的综合性报纸上出现了不下 10 次——开头一句令人忍俊不禁：“就像一些生产商说的，服装行业的中性风潮让许多已婚夫妇，还有未婚情侣，看上去就像一对对成年的鲍勃西双胞胎。”

“鲍勃西双胞胎”的说法源自美国同名童书系列，这套童书讲述了鲍勃西家两对双胞胎的冒险故事—— 8 岁的娜恩和伯特，4 岁的弗雷迪和弗洛西——他们相貌、举止相似，形影不离，却拥有不同的性别和个性，就像人的一体两面，互为映照和补充，而这正是中性风潮的要义。end 

》撰文  梁童

》编辑  Luna 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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